分手那天,天气好得不像话。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切出一条条明晃晃的道子,刺眼。他坐在我对面,低着头,手指把玩着那个已经空了的咖啡杯。我们谁也没说话,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咖啡馆里那首矫情的爵士乐。
“我妈说,我们 八字不合 。”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我笑了,是那种气到极致,反而想笑的感觉。

你看,多么荒唐。我们一起熬过毕业季的迷茫,一起挤过早高峰的地铁,一起在出租屋里规划过有猫有狗的未来,我们甚至连孩子叫什么都开玩笑地想好了。可最后,打败我们的,不是现实,不是距离,不是不爱了,而是一张纸,一张据说是某个“大师”批出来的,写满了我们看不懂的甲乙丙丁、子丑寅卯的纸。
这就是所谓的 八字合婚 。
在我们谈婚论嫁,兴冲冲地把对方介绍给各自的父母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种听起来像是上个世纪电视剧里才会有的情节,会如此真实、如此锋利地插进我的生活里。
他的妈妈,一位平时看起来和蔼可亲的阿姨,在要走我的生辰八字时,笑得特别慈祥。她说:“就是看看,图个吉利,你们年轻人不懂。”我当时不疑有他,傻乎乎地就给了。谁能想到,这串数字,成了我们爱情的催命符。
几天后,世界就变了。
他家的电话开始变得频繁,从一开始的旁敲侧击,到后来的严厉警告。我从他的只言片语里,拼凑出了那个“大师”的判词——什么“命格相冲”,什么“婚后必有大灾”,什么“克夫克子”。每一个字眼,都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冰锥,扎得人心尖发凉。
我试图反抗。我拉着他,一遍遍地问:“你信吗?这种鬼话你真的信吗?”
他起初是坚定的,握着我的手说:“当然不信,我们好好的,跟那些有什么关系。”
可他低估了父母那辈人对 封建迷信 的执念,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那已经不是简单的“迷信”了,而是一种他们用以抵御未来所有不确定性的精神盾牌。他们宁愿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大师”,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儿子脸上那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幸福。
于是,争吵、冷战、以死相逼的戏码轮番上演。他妈妈甚至哭着给他打电话,说如果他执意要跟我在一起,她就从楼上跳下去。
爱情在这种高压下,真的会变形。
我能感觉到他的动摇。他开始变得疲惫,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夹在我们和他的家庭之间,像个快要被扯断的皮筋。我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谈话的内容也从未来的美好蓝图,变成了如何安抚他父母的无尽烦恼。
那个曾经能为我剥一晚上瓜子、能在我生理期给我煮红糖姜茶、能在我受委屈时第一个站出来抱着我的男人,慢慢地,被磨平了棱角,耗尽了力气。
终于,我们走到了今天,走到了这家咖啡馆。
这场 八字合婚被迫分手 的闹剧,以我们的爱情为祭品,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可笑。我们这一代人,接受着最科学的教育,用着最智能的科技,我们相信数据,相信逻辑,相信努力就能改变命运。可到头来,在婚姻这种最需要两个人同心同德的事情上,却要被最虚无缥缈的“命理”所左右。
父母的反对 ,有时候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他们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用亲情作为武器,进行着一场看似温柔的绑架。他们不关心你深夜痛哭的样子,不关心你失去挚爱后灵魂被抽空的失落,他们只关心,那个“大师”口中的“吉利”和“安稳”。
可笑吗?真的可笑。那张纸,算得出天时地利,却永远算不出,我在那个下雨天,为他撑开伞时心里的悸动;算不出,我们为了省钱吃一碗兰州拉面,还把牛肉都夹给对方时的甜蜜;更算不出,我们曾对视着,无比笃定地对彼此说“非你不可”时的决心。
这些有血有肉的瞬间,这些构成我们爱情的所有细节,在“ 八字不合 ”这四个冰冷的字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我不想去咒骂谁,也不想去怨恨谁。我只是觉得悲哀。为我的爱情感到悲哀,也为千千万万可能正在经历或者即将经历同样困境的情侣们感到悲哀。
难道我们的幸福,就真的要交给这种虚无的东西来审判吗?
这场 分手 ,不是因为我们不爱了,而是因为我们的爱,还不够强大到可以对抗整个旧世界的逻辑。或许,再过一些年,他会后悔,会想起今天阳光下我的沉默。或许,他也会在某个深夜,质疑当初的选择是否正确。
但那都与我无关了。
我只是想告诉每一个可能遇到同样问题的人:你的爱情很珍贵,比任何命盘、任何批文都珍贵。如果可以,请再勇敢一点,再坚定一点。不要像我们一样,让 真爱 输给了一场荒谬的迷信。
因为,当爱情真的逝去时,你会发现,那种心被掏空的疼痛,是任何“上上大吉”的命盘都无法弥补的。而那个因为 八字合婚被迫分手 的恋人,会成为你心里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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